2025/11/24 09:58
那年的教室窗外,香樟树正绿得浓郁,阳光穿过枝叶,在摊开的课本上投下晃动的光斑。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胸腔里那只小鹿莽撞的冲撞,是在初三那年的初夏。她坐在我斜前方,马尾辫总随着写字的节奏轻轻晃动,发梢偶尔会拂过我的桌角。我至今记得她转过头来借橡皮时,那双眼睛像盛着清水的玻璃杯,清澈得能映出我仓促低头的窘迫。那时还不懂什么是爱,只觉得每次发作业本,指尖无意触碰到她递来的本子边缘,都像被微弱的电流轻轻刺了一下。
放学后刻意绕远路,只为能和她并肩走一小段种满悬铃木的街道。我们聊着课堂上的趣事,聊着即将到来的中考,声音在傍晚微醺的空气里漂浮。树影婆娑,拉长又缩短我们的影子,偶尔影子重叠的瞬间,心跳便擂鼓般撞击着耳膜。她笑起来时,脸颊会浮起浅浅的梨涡,像盛着蜜糖的漩涡,让人不由自主想沉溺。我笨拙地分享着新买的薄荷糖,指尖递过去时微微发颤,糖纸在夕阳下闪着细碎的光。她接过去,指尖的温度若有似无地擦过我的手心,那一点温热,足以让整个夏日的晚风都带上甜意。世界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柔光滤镜,连枯燥的习题册都变得生动起来。
这份隐秘的欢喜,如同蝉翼般脆弱透明,最终在那个毕业的夏天,随着各自飞向不同的高中而悄然飘散。没有撕心裂肺的告别,只有渐渐稀疏的信件和最终沉寂的电话。许多年过去,当我在某个相似的黄昏闻到悬铃木的气息,或是瞥见某个相似的梨涡浅笑,胸腔里依然会掠过一阵遥远而温热的悸动。原来第一次笨拙的心动,早已在懵懂的青春里刻下印记,它教会我,原来心可以跳得那样快,原来一个人的笑容真的能点亮整个灰暗的午后,原来那份小心翼翼的靠近与笨拙的给予,就是爱最初、最纯粹的模样——它或许没有结果,却让那张名为青春的白纸,第一次洇开了温柔而永不褪色的水彩。树影摇晃,人海喧嚣,而那份初次悸动的微光,始终在记忆深处安静地亮着,无声地告诉我,我曾那样真挚而笨拙地,学会了如何爱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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